六盘山脚西庄。
背靠山林,四面环山,风景秀丽。
村庄地势略显倾斜,房屋较为矮小,相连紧密,土木构造,约有一百多户。
三骑呼啸而至,临近村庄便下马步行,行人三三两两围拢来看稀奇。
容祖义打探老倔头住处,有一热心人便领他们前往。
老倔头住在村头,拐两弯就到了。
篱笆小院,柴门虚掩,有一人正俯身磨刀。
热心人喊道:“老倔叔,有人找你。”
磨刀人直起身,正是老倔头。
看到焚世兄弟惊诧不已,万分激动,一时竟语无伦次。
“你们——怎么——你们真就来了。”
容祖义笑笑道:“老伯,大丈夫言出必行,说来就一定会来,何况四弟的话就是命令。”
老倔头道:“哦,那位公子没有一起来?”
容祖义道:“四弟有要事在身,就派我兄弟仨来了。”
老倔头忙道:“好,好,快到屋里坐。”
容祖义道:“老伯磨刀是要砍柴?”
老倔头道:“准备去拼命。”
容祖义道:“找畜牲拼命?”
老倔头一愣,道:“你怎的知道?”
容祖义便将昨夜经过道述一遍。
老倔头叹口气道:“熊大胆已经被捆了整整一天一夜了,滴水未进,又挨过鞭打,我怕撑不过今天。村里都是庄稼人,上有老下有小谁敢出头?谁又能惹得起?十几个打手守在石柱旁,谁又敢送吃送喝?老汉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都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
容祖义道:“所以您磨刀去拼命?”
老倔头道:“不,我煮了一锅洋芋去救命,他们若不许就拼命。”
“我这就去宰了畜牲一家。”
段青云怒气冲天,拔腿便走。
白胡老者阻拦道:“二弟且慢,容我们合计一番。”
老倔头道:“三位壮士坐下说话,老汉煮的洋芋将就着先吃饱肚子。”
容祖义道:“多谢老伯,兄弟仨真有些饿了。”
白胡老者道:“请问老伯,畜牲一家除了狗腿女婿,是否另有靠山背景?”
老倔头道:“给你说对了,县衙强收保命税,万有足只是条狗,跑前跑后,咬东咬西,干尽坏事,储家人因狗得势,狐假虎威,欺压乡邻,霸占山田,正是借县令之势。”
白胡老者道:“如此甚好,那便一起办了。”
段青云道:“大哥有何主意?”
白胡老者道:“我们本是为查办保命税而来,遇上此事恰一伙人所为,正好一起办理。二弟三弟火速赶往县衙,将县令和狗女婿抓来,我解救熊大胆,事不宜迟,分头行动。”
段容二人即刻驾马奔驰,绝尘而去。
熊大胆捆在广场石柱上,耷拉着脑袋,苍蝇在脸上飞舞,一动不动,早已奄奄一息。
七八个打手提着木棒守在一边,丈余外熊大胆妻儿老母跪在地上,欲哭无泪,只怕泪已干。
白胡老者穿过人群,扶起熊大胆妻儿老母,将几个洋芋放在他妻子手上。
“去,喂给你丈夫吃。”
原本无助娇弱的女人,看到白胡老者坚毅的目光,顿时注入无穷力量,大步向石柱走去。
打手用棒指着道:“臭娘们吃了豹子胆了,再往前一步打断你腿。”
熊夫人充耳不闻,依然大步向前。
这个女人表现出的勇气和胆量瞬间激发了围观众人胸中压抑的正义感和斗志。
人群中有人喊道:“谁敢打,今天我们就拼命。”
众人附和着都喊拼了,一时群情激愤。
这伙穷凶极恶的打手压根就不相信平日温顺似绵羊的村民真敢反抗?
他们太自信了,不如说储家势力太大了,足见储家人平素跋扈到何种地步。
此时一名打手抡起木棒朝熊夫人当头砸下,人群一片惊叫之声,有些妇女都闭上了眼睛。
只见一条黑影迅疾而入,木棒便落在另一名打手头上,打手们一涌而上,棍棒雨点般使来,黑影左闪右没绕了一圈,这些棍棒突然都招呼在打手自己身上,地上东倒西歪躺倒一片,呻吟不已。
这一切就发生在片刻间,来的太突然,结束的也太突然,以致众人都在惊愕中尚未反应。
直到此时方才看清黑影正是送洋芋的外乡人,直到此时方才发出由衷地叫好声和忘情的欢呼声。
段容二人一路狂奔,踏进城门顾不得休息,马不停蹄径直向县衙而去。
衙门大开,却戒备森严,两旁各站四名带刀卫士,院内列队两排卫兵全副武装,如此阵势大有宫廷王室之风,岂是小小县衙所为?
难道有朝廷重臣前来?
看来只有硬闯县衙了,二人互换眼色,马不减速,更加一鞭,一声长嘶,飞马腾空跃上七步石阶,直冲院内。
待门口侍卫反应过来大喊“有刺客”之时,县衙内已乱作一团,二骑横冲直撞,一批批卫兵,不是被奔马践踏,就是被马鞭所伤。
片刻之际,横七竖八,倒的、躺的、卧的、爬的、伤的、喊的、叫的、哭的、满院皆是,再无人动弹。
段青云驾马直奔大堂,堂内桌椅零乱,空无一人。
段青云空击马鞭,鞭声凌厉、响亮,桌椅为之颤抖,横马公堂,冷目似剑,威风凛凛,宛若天神。
他大吼一声:“狗官出来,不然爷爷火烧狗窝。”
只听桌子“吱吱”作响,冒出半个脑袋。
“出来。”
段青云一声断喝,那人终于畏畏缩缩站了起来。
“你就是狗县令?”
“小——小的——不不是。”
“你是何人?”
“小人——跑腿的。”
“爷问你是谁?”
段青云声色俱厉,那人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小小人——万有足。”
“你就是万有猪,就你这怂样怎么就能欺压乡邻呢?”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万有足磕头如捣蒜。
“狗县令在哪?”
“小的——不——”
“啪”一声清脆鞭响,万有足左脸印上一记深深鞭印。
“知——知道。”
万有足伸手指指一立柜。
“去把他揪出来。”
万有足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拉开柜子,滚出个失魂落魄的彪形壮汉,大口喘着粗气。
“你就是狗县令?”
段青云十分诧异。
“下官正是。”
“你就是个做屠夫或扛麻袋的料,怎么能做县令?”
“是是,大——大侠教训的是。”
“老实交代,如何做的县令?”
“这——这下官是朝廷任命。”
“放屁。”
一声龙吟,寒光四射,长剑出鞘。
“不老实回答,就拿你狗头祭剑。”
“小人说,小人交代。”
壮汉县令扑地跪倒。
容祖义走进公堂,坐在县令桌前,拿出笔墨纸砚,厉声道:“问一句答一句,若有半句不实,即刻取走狗头。”
“小人万死不敢。”
容祖义道:“报上名来。”
“汪山莽。”
“如何做的县令?”
“买的。”
“哪来的银子?”
“祖上有人做官,挖——挖了祖坟。”
“真是丧心病狂,祖坟也敢挖。”
“小人没敢说假话。”
“以前做什么?”
“樵夫。”
“保命税收了几年?”
“三年。”
“朝廷的旨意?”
“不是。”
“魔教旨意?”
“不是。”
“谁的旨意?”
“小人自己。”
“银子都用在哪里?”
“小人招募了几班卫兵,一部分发饷,一部分进贡,一部分......挥霍。”
“为何私招卫兵?”
“保护小人安全,催收各项杂税。”
“为何嫁祸魔教?”
“三年前,魔教确实来过,为保命和保一方平安,小人付出十万银两,听说有其它郡县借魔教之名收取税款,小人利欲攻心便依法效仿。”
“和魔教有无来往?”
“绝无来往。”
“可知六盘山脚西庄储家?”
“知道。”
“可知储家强霸山林,卖柴窑厂之事?”
“不知。”
“你知道些什么?”
“六盘山镇开办窑厂是小人招来晋商投资,原想让乡邻靠山吃山,近林吃林,提高收入改善生活,储家是万有足岳丈,定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该如何处理?”
“依法严惩。”
“你可知罪?”
“小人知罪。”
“该如何处理?”
“若给小人改过机会,立即公告废除保命税,退还乡邻三年税款。”
“签字画押。”
汪县令战抖着在供纸上签名按了手印,万有足也签名按了手印。
容祖义起身施礼道:“县令大人尊上,在下兄弟二人受托乡邻状告储家强霸公有财产,雇凶伤人,请您带上卫兵火速前往查办此案。”
汪县令稍一愣,道:“下官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