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激情、惊喜、愉悦,这种心情总能令人身轻脚健,浑身是劲。
估摸半个时辰,地势骤然平坦,流水声嘎然而止,脚下竟是柔软细沙,踩上去十分舒服,他的心却万分难受,水声便在这里止歇,流水也在这里消失。
他又向前摸去,即刻就碰到山体,他那一颗滚烫热心,便似那冰水一般沉入沙子。
他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痛苦、失望、还是绝望?
虽然沙子依然抚摸着他双脚,那么细腻、那么温柔、他却浑然不觉。
活着总有希望。
突然,脚背一凉,一个冰凉光溜物体滑过,还魂刀紧随出鞘。
一条生有四脚之鱼从中斩断,也许这便是传闻中小人鱼。此时也顾不得自己复杂变化的心情,拾起那鱼便生食起来,那味道竟胜似山珍海味,龙肝凤髓,直到食尽半条鱼肉,方觉腥味如此之浓。
收起所剩半条生鱼,重回温泉。
一路寻思,老天留下性命,布置温泉疗伤,安排人鱼果腹,对自己确实不薄,即便现在出去,也不见得能驱除寒毒,倒不如安心在这里借温泉功效尽除寒伤,再寻出路。
只不知簪儿姑娘伤势如何?
三位哥哥会否于五虎山久候?
五虎山兄弟是否平安脱身?
江湖上若知晓自己就此消失会有何反应?
如果掉下之地并非一潭死水,自己早已非在人世,而外面却依然如常,江湖风云依然如旧,决不因一人离去而停滞不前。
人世间生存规律本就如此,相对天地万物而言,生命是那么脆弱,那么短暂,个人是那么微弱,那么渺小。
这般思量,他便感到不再那么孤独,那么寂寞,那么无助。
自此,他累了睡觉,饿了食鱼,其余时候皆泡温泉练功驱寒。
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他体内寒毒尽除,真气犹如山洪爆发,横冲直撞,无法抑制,憋胀异常,好似火山随时喷射。
不知是温泉辅助使他功力突增,还是食人鱼之故,或是两者相补生成此效。只无法驾驭这股巨大力量,他试着将真气引向任督二脉,突然便冲开任督二脉,一股强大罡气将洞壁土岩大块震落,立时浑身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想想自己酷暑严寒,风霜雨雪数十载勤修苦练,孜孜不倦,不曾打通任督二脉,在这冥渊绝境,无意间竟将其冲开,此乃天意。师父曾言,三十年勤修不惰,方有冲破任督之可能。
难道说自己已俱有三十年功力?
他又试着提气,那真气似排山倒海般涌来,果真收放自如。
自己竟因祸得福,苦尽甘来,他方顿悟置之死地而后生之真谛。
这时,他已熟悉洞窟各处位置,方向、习惯黑暗行走,如同白昼。
他便朝声音传去方向而行,不知走了多少时辰,他竟一点不觉着疲惫和饥饿,且越走脚步越轻健,体力越充沛,便似修炼一般。
那洞窟也越来越狭小,有些地方仅一线缝隙,恰容一人侧身而过,有些地方却十分低矮,只能爬行。如此走走爬爬又行许久,忽然感到一丝微风拂过面颊,那气流十分微弱,十分细腻,稍不留神便不易察觉,此时他内力修为已能触觉任何空气中能动之物。
有风来穴,洞口自不会太远,那风渐行渐大,带着丝丝凉意,洞窟却彻底变小,只能伏地前行。行不久远,洞穴忽转方向,忽然便见一丝微光,他撕下一块布条将眼睛蒙住,继续前行,那光越来越亮,风越来越凉。
忽然,他感到眼前霍然开朗,不再有岩壁擦身。
难道自己已爬出洞窟?
是的,他知道自己真的已走出洞窟。
从死到生,从黑暗到光明,从无声到有声, 那种感受,那种心情,无法言表。
许久,他慢慢解下眼睛蒙布,缓缓睁开双眼。
那蓝天白云,那高山流水,那树木牛羊,便呈现眼前,竟是那么亲切、那么喜爱、那么珍惜,就连那凛冽寒风也变得那么温柔、那么可爱。
活着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他环顾四周,自己身处一条深沟,两边山峰巍峨雄伟,高耸入云;一面山峰像被钝斧所砍,露出一茬茬岩石;一条小河静静流淌,清澈明净;两旁杨柳成林,却尽光秃枝丫;远处牛羊成群,隐隐可见袅袅炊烟升起。
这时,忽闻一阵马嘶声时高时低,听起来竟那么美妙,那么舒服,紧随着姑娘小伙歌声此起彼伏,婉转悠扬,仿若天籁之音,虽不明所唱其意,但能感受到少年男女那种含情脉脉的秋波荡漾。
自己身处何地?
如何方能回五虎山?
他必须寻人问个明白,此时才发现自己衣衫破烂,灰头土脸,双手泥污,便至小河边洗漱,那小何竟已结成冰层。
他不禁吃了一惊,难道寒冬已至?
那么自己在洞窟长达半载之久?
半载时光江湖中不知有多少新闻轶事?
半年来宇宙教可有甚动作?
武林各派又如何壮大自己力量?
魔鬼训练营是否已有线索?
欧阳老人可全身而退?
五虎兄弟......簪儿姑娘......
他的心又一片乱麻,半年来的事他急于想知道,许多事等着他去做。
他当然要去做,因为他不但活着,且阴差阳错拥有三十年功力,他觉得自己身负使命更加艰巨,决不能辜负上天给予的厚爱。
这般思量,他便心情大悦,朝那歌声飘扬处一路飞奔。